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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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遥】绝地逃亡(3)

第三章

 

小孩在那个陌生的大哥哥刚刚进村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村里来来回回不见得有几个新面孔,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会停着几辆城市里来的小汽车,但往日极少有外人过来。当时他还在与一群小伙伴们玩耍。眼见着就要小学毕业了,但是乡下的孩子学业任务向来不繁重,所以囫囵写好了作业便与同伴们疯玩是他每天日常。当然很多时候他也没有同伴,就跑到村口那棵樟树下自娱自乐。虽然才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但是好像隐隐约约懂了,大人们并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小孩与他打成一片。

“克爹娘的灾星。”

他好像听到有人这么说。

那个时候小孩心里特别难受。他对爸爸妈妈现在多已没什么印象,刚开始听见这话的时候还哭着跑去问奶奶这是怎么回事,被奶奶瞪了回来,呵斥他以后不要再外面听有的没的。以后久而久之却也就习以为常了。他无所谓地拨弄着樟树下的泥块,那个蚱蜢弹了出来,吓了他一跳。

“谁把你埋进去的呀?咦……?”小孩自言自语道,忽然眼睛一亮,发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好奇心驱使下他把那玩意儿挖了出来,竟是个挺好看的古旧盒子。小孩心生讶异,捧着那盒子反复端详了几遍,却也瞧不出什么名堂。上上下下皆没有可以打开的地方,倒是底盘有个不大的凹陷处,他用手按了按,也不见得有什么新奇。可怪的是自打一看见它,便心生一股亲切,竟然不想再将它埋进去了。

东西放在了小孩这里,此后他便格外地注意起来。有事没事总往着那樟树底下瞟几眼,生怕那盒子的主人回来寻了这物来。

所以自打遥一进村,那孩子便注意到了他。

 

鸡鸣过后,曙光初现,遥忙活了一夜依旧毫无所得,便纵是再冷静的人也心生慌乱焦躁,靠着樟树便早早合了眼,心里却是麻成一团,再也睡不去。小孩趁着天色还早,偷偷地溜了出来,远远地见遥靠着树睡了,旁边还有挖土的铲子,心中一凛,心想必定是那盒子的主人寻这东西过来了。他向来是个老实孩子,从未干过这种占据他人之物为己有的事情,心中也万分忐忑,窸窸窣窣地磨蹭了几下,还是决定上前去看看。

遥本是假寐,远远地听见声响也故意没有睁开眼睛。他心下猜测大概与这盒子有着几分的牵连,只等着对方走近自己身边,听着脚步声近了,却觉得步音笨拙,完全像个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普通人,等着还有近一米的距离,便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伸手火光电石间便掐住了对方细细的脖子。

小孩子?

遥讶异地挑了挑眉毛,看见那个小孩脸上浮现越来越痛苦的神色,眼睛都憋得发了红,那一瞬间似乎与前世的什么印象火光电石间重合了,他猛地撒开了手。孩子一屁股墩儿就跌坐在了地上,死命地拍着胸脯连连咳嗽。遥冷硬不下心肠,最后还是蹲下来,吓得那个胆小的孩子不禁往后又退了些距离:“没伤着你吧?不好意思了。”

小孩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却不肯开口,只睁着怯怯的眼睛看着他。遥心想自己是误伤,站起身来安抚似的揉揉那孩子柔软的头发。因为心里还牵挂着那盒子的事情,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一旦想到自己若是没有那物,那他竟连前辈子还不如了,说不慌乱那定是假的,只是脸上未现多少,淡淡笼上一层阴郁。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既然丢了这样东西,起码他还比别人多出一年时间来准备末世,也就走一步算一步吧!这样自我安慰着,又从背着的旅行包里摸索了一下,摸出两大块榛仁果的巧克力,叫了小孩一声,扔给他一块,自己咬着巧克力锁着眉头吃了起来。

小孩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巧克力,以前同学倒也是分给过他半块,甜是甜,但滋味远没有这样的好。他一面毫无戒心地啃着巧克力,一面偷偷地看着面前这个大哥哥。遥将脸别过去,只露出一个侧脸,在初起的晨曦下显得浮光似的朦胧,竟是一时看得呆了。忽然他将脸朝了过来,小孩还没来得及把视线收回去便撞上了他的目光,那大哥哥怔了怔,而后淡淡地开了口:“你该回家了,我也得走了。”

小孩还没反应过来,急急直起了身,想要说点什么挽留住他。直到他背起了包走出了村口,才听见那个孩子还未进变声期的稚气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大哥哥是在找一个盒子吗?”

遥猛地转了身:“在你这儿?”

小孩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迟疑着点了点头,便见遥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来,介于青少年颀长的身躯要高出他许多,自己不得不仰着头看。只见对方低头垂眼冷冷道:“那是我要找的东西,把它给我,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小孩盯着他,对方澄明的眼睛里只看得见自己的倒影,冷冷彻彻洞映了另一方天地。他慢慢地摇了摇头,不说一声,却自顾自地跑回家中,遥在屋外立了许久,见他又呼哧呼哧地跑了回来,手上抱着果真就是那个用上等桃木雕刻好的盒子。遥的眼睛亮了亮,但还克制着,等那小孩把东西递给他的时候,才迟疑地接了手。左右端详一番,确认无误后看向那孩子的眼神也温和许多。

“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它是你的,本就应该还给你。”

遥怔了怔,只得微微点了一下头:“我叫七濑遥,往后若是有缘再见……”

小孩这时却突然打断了他,有些期盼地问:“大哥哥,那你以后还会过来吗?”

过来做什么?末日之后这处只会沦为一片死村,而且从A城到B城中心安全基地也并不顺路,若不是当日他被丧尸逼得走投无路,误打误撞地跑到这里,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过来这里。但是这样直接揭露真相未免太过残忍,而且不会有几个人相信,只能把他当做疯子。他只能温和了一下措辞,道:“……也许会过来吧,不一定。”果不其然,便看见那小孩原本期待的眼神微微黯淡下去,这样便心生几分不忍,又补充道:“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你还能过来找我的话,来A城,记住,千万不要拖,越快越好。”说着,拿出包里的水笔和纸,写了一串地址塞给他。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便再说什么了,直接忽视小孩丈二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的表情,自顾自地背着包便离开了。

此时,距离末世全面爆发还有十个月的时间。如果那个小孩能早点感到不对劲,抛下一切过来投奔他的话,那他也不介意多一个吃饭的人。可若是等丧尸全面爆发之后,那他也估计不能活着过来找他了。末世将人性的自私与险恶的阴暗面全部暴露出来,在死人堆里跌打滚爬了十年的七濑遥心智早没了当初少年时的天真无邪,能接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可能还会拖累自己的小孩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而接下来的路,究竟还是要看他的命数。


作者的话:

论文初稿可算写好了,有口气来写文了(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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